巴黎日记


在历经签证之苦后，我和茶王陈国仁总算于2004年6月24日晚上乘坐东方航空公司的MU553航班飞往巴黎参加中法文化交流年的活动项目之一：La Semaine du Thé （茶文化周）。

我们代表的是浙江华发出口茶厂，邀请单位是茶文化周主办单位法国嘉华公司。



6月25日 星期五

我们的飞机在凌晨5点30分左右到达巴黎戴高乐机场。这趟航班很不错，我们在飞机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刚好可以减少时差的困扰。法国在实行夏令时，与中国的时差是六个小时，
我们到巴黎的时间在中国刚好是早上11点半。

来机场接我们的先生姓卢，他手上拿了写着我中文名字的白纸，我们推着行李跟他拐了几个弯找到了他的车子。因为是凌晨，路上的车子还不多，他说昨天来接的两位浙江代表可没我们那么幸运，因为飞机晚点了一个小时，他们在往市区去的路上堵了很长时间。我们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汽车厂，路边有长长的一排小型车准备运出，足有近百辆吧。

我们住的旅馆叫AHMOTEL ITALIE，位与AVENUE DE CHOISY，是在十三区即华人区内。旅馆的斜对面就是嘉华商场。旅馆的前台是位黑人女士。我们进门时，刚好浙江的两位代表出来。

一位是阮浩耕老师，他原来是浙江省茶叶进出口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退休后仍在做《茶博览》的主编，是茶文化方面的专家，阮老师还在树人大学兼课，因为那里新开了一个“茶文化”专业。 我在1999年从公司里辞职出来后就没碰到过他，没想到这次在巴黎相见。我们可有得聊了。

另一位是毕业于浙江大学茶学系的中国茶叶博物馆副馆长王建荣先生，我简称他为“王馆”。我们四人一起吃早饭。他们住在41房，我们住在42房，旅馆一共有四层。

早饭每人一段长棍面包（BAGUETTE）和一个羊角面包（CROISSANT），另加一杯橙汁和咖啡，还有黄油和奶酪；这些可都是我喜欢吃的。我在饮食上的最高目标就是每天早上能够起来为自己和家人做份西早，也许这在物质上的要求并不太高，但是需要稳定的时间和心情。这个目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呢。

略作休息后，我们被接到LE CENTRE CULTUREL DE CHINE A PARIS（巴黎中国文化中心）。在这里我见到了联系了近两个月的CAMILLE即沈诗颖小姐，她正在忙于布置展览的茶具等物品。文化中心是个独院的一幢老房子，位于塞纳河边，不远处就是荣军院，位置非常中心，据说这是中国政府花了上亿欧元买下来的，原来曾是一个私宅。院子里可以停放近二十两车子。 中心的门面不大，门口右面有一块液晶显示屏，在滚动播出江西的陶瓷展和茶文化周。陶瓷展在三楼，茶文化展在二楼和地下室，这座房子似乎没有一楼，因为地下室的窗户是在地面上的。二楼一个小房间是做茶艺表演的，里面可以坐二十来个人，隔壁是茶具及茶叶文字及图案做成的好多块屏风。大厅里有茶具及一些茶叶种类的摆设。二楼入口出摆了一个巨型茶壶。地下室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北京五福茶艺馆的展示，还有五福总经理亲自泡茶给大家免费品尝，另一个房间是做讲座用的。

我们在文化中心检查了炒制茶叶用的电炒锅，结果发现插头有问题，正在这个时候，文化中心一位管电路等设施的中国人过来问炒茶叶需要多少瓦电的功率，茶王说需要两千多瓦，他说那么楼里还不能炒，因为房子的电线是旧的，电路没有重新安装过，解决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到院子里炒，二是租一台发电车，这是法国人常用的办法，但比较贵。

出国前夕，我在CHINAREN的五个班级留言本上和SINOFRANCE网站上都留了帖子，希望能在巴黎见到一些学生，多年来在杭州教过的学生算起来不少了，已经在法国的也应该有近百号人了。第一个找到你的是夏继清，他给你打了手机并来文化中心找到了你。

在文化中心，你们还见到了朱新天女士，她是位于法国南方大西洋边一个叫做BIARRITZ（比亚利茨）的小城的一个亚洲博物馆馆长，刚好可以和王馆交流。她曾在杭州大学历史系文博专业任教多年，当然还认识郑德弟教授。她是带她妈妈一起来的，老太太八十多岁高龄了，气色很好，见到我们这些老乡很高兴。

我们在下午三点从文化中心来到帝国茶苑，实际上帝国茶苑就在我们旅馆的后面。帝国茶苑的摆设确实非常精致，里面除了品种繁多的茶叶，还有法语版的一些茶书，座位倒是不多，只有十来个，室外还可坐八个人左右。茶苑的几个灯笼非常别致，据说有不少人看了都很喜欢。我们也检查了这里的电炒锅。嘉华董事长陈顺源先生一生中非常致力于中国茶叶的宣传，在巴黎现场炒制茶叶是他的一个梦想，他们甚至早就从中国运来了两口电炒锅。

在去白天鹅吃晚饭前，我们居然在茶苑对面的街上遇到了于爽，一个2002年来法国的学生，是她先看到你和夏继清在一起的。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6月26日 星期六

昨晚的晚饭在白天鹅大酒店吃。这也是嘉华公司经营的，房子是早年买下来的，面积有一千多平方米，据说是欧洲最大的中餐馆。餐厅的布局基本与国内的一致，有大厅，也有半封闭的包厢，稍有不同的是大厅里还有个乐队，晚间有歌星唱歌，甚至在乐队面前留了一片空地供跳舞用。昨晚有个菲律宾女歌星在唱歌。

你们共有两桌。国内来的人共有16位，江西的8位，北京的4位。他们都跟你们住在同一个旅馆。其中江西的有六位是女孩子，她们是来表演茶艺的。晚餐上你们喝的是红酒。

你在饭后留下来，参加了嘉华公司的第二天炒茶活动安排会议，主要是帝国茶苑的主管，除了CAMILLE，还有一个法国小伙子SYRIL和一个在巴黎索邦大学留学的女孩李扬，她是临时来帮忙的，主要照顾江西队为主。大家讨论时都用法语，陈总的语速实在不比法国人自己聊天的语速慢，你感觉有点吃力。在会上你提出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建议：现场买茶叶的人可以和茶王合影留念并让茶王签名。这个建议在今天被采用了，而且也还有现实的效果。
你们的会议可是开到了凌晨一点才结束，陈总送你回旅馆。说实在的，那一刻，你真的感觉很累。

今天的炒茶安排在下午四点开始，实际上我们不到四点就开始了，因为我们把炒锅搬到帝国茶苑的门口时就开始有经过的人围观过来，然后有人从文化中心那边赶过来，茶苑里面坐满了人。茶苑的门口早就有广告布在飘摇，上面写着茶王龙井茶现场炒制。

茶王换上服装，那套服装是他在3月30日在嵊州举行的浙江省第二届扁型茶炒制大赛暨嵊州市第六届龙井茶炒制茶王赛中穿的。上面印了华发茶厂的标志，因为那一届是以“华发杯”冠名的，而且在举行前，华发茶厂就决定并宣布了本届茶王在得到一万圆奖金之外还将被免费送往巴黎表演。茶王很幸运，他连续五届参加比赛，多是第二名，今年可是第一，这个第一所得到的待遇可是史无前例啊。他做梦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他能够来到巴黎街头来表演炒茶。出国前，当我们第一次签证被拒绝时，他的表现很冷静，他说没想到签证会这么辛苦。你两次夜里到过他的村子，两次当你赶回杭州时都是凌晨两点多了。有一次是把他从上海送回家，有一次是把他从家里紧急接到杭州，因为第二天要起早坐火车去上海领事馆重签，他在你家里从凌晨两点睡到四点又跟着你去火车站。你看着他炒茶时那种专注的神情和那优美潇洒的手势，你内心的激动又有谁知！八天的签证历程，其间艰辛让你永生难忘，期间艰辛让你领略了法国人的官僚，让你深深感受到了中国还不够强大。。。 。。。你都已经取定了另一篇关于签证过程的文章的题目：《法国欠我两斤肉》。你在6月23日拿到签证在6月25日进入巴黎市区时，你不曾有过任何的激动和喜悦，你只想到你总算完成了一项工作，总算可以在不久后轻松地修养一段时间了。

陈总带着你们两人在中饭后去取鲜叶，它们放在两个地方的冰箱里，叶子用薄膜包着，冰箱的温度调在8度左右。在路上陈总又了解了一下炒茶的某些知识以及茶王的相关资料，在此之前，你们已经给他两个法语配音的光盘。这两盘光盘可让你在嵊州电视台的录音室里蹲了不少时间。炒茶时，陈总亲自讲解，我在边上摄像和协助。本来有电视台的一位小姐同来摄像的，她在第一次被拒签后实在没勇气再起大早跟你们去领事馆受苦了，再说刚好又有其它任务，最后你又担当了摄像的任务。

一棵棵鲜叶在茶王的手下慢慢地被炒干，茶香在巴黎的街头刹那间弥漫开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群筑起了巴黎街头一道亮丽的风景。让我们记住这条街的名字吧：AVENUE D‘IVRY。这是中国茶叶发展史上的一个亮点，一个标志。中国绿茶自从几个世纪前传入欧洲后，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现场炒制的活动，而且这个活动借助的刚好是中法文化交流年这一东风。我们更加感谢法国嘉华公司对中国茶叶不遗余力的宣传，他们在茶叶文化和商业上的完美结合大可成为国内同行的榜样，我们也为有华发茶厂这样的国内行业企业的深远目光而感到欣慰，华发茶厂不愧为国家级农业龙头企业，人家在包装歌星影星的时候，她可是在实实在在地制造一颗“茶星”，这种制造的背后所隐含的意义非常深远，这不仅让许多的茶农看到了希望，也更加具体地响应了2004年国务院一号文件的精神。我从没写过这种似乎政治色彩很浓的文字，但是请原谅，因为我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在与茶王的亲密接触之中。
还有，也多多少少因为我自己也是农民出身。

看到他们观察鲜叶的表情，闻着茶香的幸福，我们可以遐想将来某一天当巴黎的街头人们到处喝着的是中国绿茶而不再是咖啡时，中国的绿茶必将迎来新的春天。这不是空想，早就有人预言过茶叶的消费必将超过咖啡。而且绿茶消费也已经开始在欧洲成为一种时尚。


6月27日 星期日

今天在文化中心炒茶。时间仍是下午。我们把电炒锅搬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刚好在门口边上有课大树，我们就把锅子放在树底下，这棵大树既可以遮阳又可以当背景，当然我们还有一块帝国茶苑的屏风当背景。法国人其实是不需要遮阳的，他们喜欢晒太阳。据说每年夏天他们会从海滩上运来沙子，在巴黎某处做成一个巨大的人造沙滩，许多人就可以躺在上面晒太阳，真是费尽苦心。这与我们国人想方设法保护白净皮肤可以形成鲜明的反差。同样有反差的是法国的鼓励生育政策，在法国的许多北非移民会多生几个孩子来领取政府的补助，据说一对夫妇如果生上五个孩子，他们自己就可以不用挣钱光靠政府的补贴就可以过日子了。法国的出生率一直偏低，人口老龄化一直是个不小的社会问题。当然这种高福利也让一些人钻了空子，反过来或多或少地削弱了国家的综合国力。相反，中国人在法国生很多小孩的很少见。

前来观看的人同样非常多。今天CECILE又来了。她在昨天已经来过，这次你和她和茶王三个人拍了一张合影。她昨天在帝国茶苑等茶王炒完茶后还专门给大家做了一个关于茶叶在法国的讲座。你开始没注意到这个漂亮的法国女子，听完讲座后，你上去跟她交换了名片。果然来头不小。她曾来浙大茶学系进修过茶叶，还专门到龙井村考察过。她的中文也说得很好。她可以听懂茶王嵊州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她送给你她的两本论文，一本是《LES PREMIERS ECRITS FRANCAIS DU THE》（法国关于茶叶的最早文字），另一本是《LE THE DE LONGJING》（龙井茶）。她原来算得上是法国的茶叶专家了。你向她打听巴黎有个叫“喝茶者俱乐部”的情况。她自然知道并给了你现任主席的名字和电话。你曾在1995年应阮老师的要求翻译过这个俱乐部的一本刊物中的一些文章，并在当时的《茶博览》上发表过。你和阮老师说你找到了这个俱乐部的联系人，你们可以抽空去拜访一下。

今天来看茶的还有你的另两个学生，于爽和朱莹。夏继清则带了他的法国朋友HOD。你们几人在昨天一起在外边吃晚饭的，你们找了旅馆边上的一家叫做“大富豪”的中餐馆。HOD只有30岁，是搞设计的，他和夏继清认识了一段时间，两人来往很多。他的父母住在诺曼底，家境很好，但他自己在巴黎生活很拮据。他留了个大胡子，很有绅士的风度，说话很幽默，你们在一起狂开玩笑。他说他不喜欢法国人，他觉得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过于虚伪。他聊了许多法国人的政治。他也许会来中国看看，他还没来过中国。他说夏继清曾经跟他讲述过初到巴黎几个月里的那种孤独和迷惘。他称呼夏继清为“CREVETTE”（虾，因为虾和夏同音），你告诉他这个虾写过一篇名为〈〈面包、咖啡、美女中的艺术和孤独〉〉，这篇文章已经被收入即将出版的“欧洲留学生手记”系列丛书中的“法国卷”。他说他也知道这个虾喜欢美女而且常常有美女喜欢。你们甚至讨论起了感情和性。

昨天在一块的还有一个学生叫谢安冰，她和于爽、朱莹曾经同班。她已经在你旅馆附近的一个语言培训学院打工教法语课了。她们都是2002年来法国的。她们带你到学院里去上了一下网并和这个学院的老板聊了聊。这个学院很小，名字可叫欧洲学院，设有法语和中文班，办公地点和教室总共只有五六十平方米，真是难以置信，房租需要一千多欧一个月。他说学生有一百来个了，一天到晚教室连轴转。目前的困难是老师紧缺。他说他这个学院才创办两个多月，主要以价格取胜，他每周的法语培训只收取75欧的学费，人家一般要一百多欧。不过虾的东方学校也是一百欧一个月，老师很不错。虾还要让我和他的老师交流一下，因为这个法国老师很有教学天才而且酷爱教学，而且想来中国教学。

你们在你的房间里喝茶。晚上又加上阮老师和王馆，大家浩浩荡荡地去边上的PLACE D‘ITALIE （意大利广场）喝咖啡。你们坐在露天座上。巴黎最便宜的东西之一就是咖啡，一杯只要一个到两个欧就行，而且喝水免费。小于和小谢给HOD学东北人的法语发音，HOD居然一句都没听懂。确实有许多东北人的口音和语调在学法语上会遇到很大的麻烦。这几年里，让法国人大为吃惊的是，前往法国留学的东北人数量非常可观，有的地方的语言班里居然大半是东北人。

这些学生中虾的父亲本来也是炒茶的，其她几位几乎还没这么仔细地看过炒茶，他们都跟茶王合影去了。

围观的法国人在茶王炒茶的过程中提出了很多问题。跟昨天在帝国茶苑一样，他们在茶王炒茶后都可以免费品尝。当然不会是每个人一杯，要不茶王根本就来不及炒。因为这个季节的鲜叶每四至五斤才能炒出一斤成品，炒一斤成品要四五个小时呢。


炒茶表演结束后，在二楼举行了茶文化周开幕剪彩仪式。阮老师和王馆向主办单位送了礼物，其中有字画和瓷器。

今天HOD送了我一本书，是关于希腊的葡萄酒历史及工艺的。虾说法国人很喜欢看书，而且送书是一种很高雅和珍贵的举动。幸亏我带了几本我的最新译作〈〈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