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法国人都知道这个机场里的男人,他叫梅安·卡里米·纳塞瑞(Mehran Karimi Nasseri)。
他从1988年8月开始一直到到2006年7月结束,整整18年,他都一直生活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的1号航站楼。
一个「倒霉」的男人
这是一个比电影里的遭遇,还要曲折许多的故事。
梅安的故事其实有多个版本,最常见的,是他的自述版本:
“带着合法难民证件,这个伊朗小伙梅安,在从巴黎北站通往戴高乐机场城际有轨列车RER B上,被小偷偷走了皮箱,不幸的是,皮箱里装有能证明他身份的所有文件。
他申报了这个盗窃理由,依旧登上了原定的飞往伦敦希思罗机场的班机。但他却在到达伦敦之后,由于无法出示任何身份证明文件,被遣返回飞机的出发地——法国巴黎。
没有合法的居留文件,法国边检自然也不会让梅安入境法国。于是梅安只好滞留在了戴高乐机场里,这样一呆就是18年。”
真相!被「虚构」的故事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但小编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神反转!
后来,L’express等法国媒体,调查后发现,梅安虚构了那个被偷的皮箱。虽然RER B的确一向以小偷众多闻名。
他们给出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这个故事更为坎坷悲惨,但也更接近事实真相。
故事要从梅安的父亲说起。他是伊朗的一名医生,上世纪四十年代为英伊石油公司工作。而梅安的母亲是一名苏格兰护士,当时与其父亲在一个地方工作。两人未婚生子,梅安的母亲在偷偷生下他后,把他交由其父亲抚养长大。
梅安父亲去世后,养母告知他一半英国血统的身世,向他坦诚他不是婚生子的事实,并拒绝继续接纳他。
1973年9月,梅安只身来到英国留学,三年后回到家乡,却因为1974年在英国参加了反对伊朗巴列维国王的政治运动,被警察秘密逮捕,并驱逐出境。
所以他不得不回到欧洲申请政治庇护,却被无数个国家拒绝。
被捕,关押,申请庇护,被拒绝,驱逐出境……这样的过程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最后,1981年,他在比利时获得一张联合国难民署(Haut-Commissariat des Nations unies pour les réfugiés - UNHCR)签发的难民签证。
(看着停机坪的梅安,无时无刻都想前往英国寻找母亲)
安定下来后
他又做了个「作死」的决定
梅安在比利时度过了一段较为安稳的时光,但是他依然想去英国寻找母亲的下落。梅安甚至打听到了母亲住在苏格兰的格拉斯哥。
1984年,梅安从比利时出发,搭乘了一艘开往英国东南部港口福克斯顿的邮轮。
临出发前,大概为了避免被遣返回比利时,梅安把他的比利时难民居留证,放在信封里贴上邮票投进了邮筒,寄回了布鲁塞尔的联合国难民署!
(图为Folkestone,英国距离欧洲大陆最近的港口,边检处至今检查严格)
就是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他的悲剧开始了。
英伦三岛并没有向他敞开怀抱,而是果断将他驱逐出境——但由于失去了居留证件,他也无法再回到比利时境内了!
1985年,他辗转来到法国,不久便被法国警察抓住了,在监狱里关了三个月。
从监狱出来之后,梅安开始了戴高乐机场徘徊的生活。
后来,据机场负责的精神科医生回忆,这个时候,梅安的精神已经开始不太正常了。
1988年,梅安做了最后一次前往英国的尝试,谎称自己装有证件的皮箱在法国遗失,而得以登上了飞往伦敦的班机。
伦敦希思罗机场的安检人员,再次将没有合法证件的梅安,遣送回了法国。于是,梅安又在法国监狱里多呆了五个月。
从巴黎市郊Fleury-Mérogis的监狱里出来之后,梅安很快又回到了他熟悉的戴高乐机场。
(图为巴黎大区的Fleury-Mérogis监狱,为全欧洲最大的监狱)
从此,他就居住在第一航站楼(Terminal 1)中,在一排红色椅子上睡觉,在机场厕所盥洗,在机场餐厅吃饭,开始了他在机场18年的生活。
又一个「作死」的决定
梅安·卡里米·纳塞瑞很快成为了戴高乐机场一道特殊的风景线。匆匆的旅人们注意他,好奇者们前来围观他,记者们采访他,媒体们报道他。
一号航站楼快餐店和商店的工作人员,很快跟他熟悉了,开玩笑似的叫他“弗雷德梅安阁下”。也有好心的律师,试图帮助他拿到合法的法国居留证件。
(梅安给旅客签名)
1992年,法国移民部门松了口,只要梅安能提交他的比利时难民证件,法国就会给他颁发合法的本国居留证件。
替梅安代理手续的律师接受了采访:“比利时方面坚持必须是梅安本人来领取他的难民证件。但是梅安没有法国居留,也就无法办理进入比利时境内的手续。而他无法出示比利时难民证,根据法国移民部门的条件,也就无法获颁得法国居留。这简直是卡夫卡式的荒谬和吊诡!”
« Seulement, Bruxelles voulait que Merhan vienne la retirer lui-même. Comment sortir du territoire français si le papier qui vous le permet est à l'étranger? s'indigne l'avocat. C'était kafkaïen.»
讲真,这么奇葩的规定,摆明了就是不让梅安拿到难民证件啊。
七年之后的1999年,比利时终于让步。
法国移民局的法律流程,理论上也就没有了障碍。梅安的律师和医生朋友陪着他,前去巴黎东北郊的Bobigny的法庭,领取他新的法国合法证件。
但到签字的时候,梅安拒绝了,并语出惊人:“我不签字,梅安·卡里米·纳塞瑞不是我的名字。我不再是那个人了。我叫弗雷德梅安阁下,我不是伊朗人,我的父亲是瑞士人,我母亲是丹麦人。”
«Je refuse de signer ces papiers, ils ne sont pas à mon nom. Je ne suis plus celui que j'ai été. Je m'appelle désormais sir Alfred Merhan et je ne suis pas iranien. Mon père était suédois et ma mère était danoise.»
律师和医生的劝说最终失败,没人能改变梅安固执的决定。
于是梅安失去了本唾手可得的法国居住证件。
命运「神反转」
离开戴高乐机场的梅安,像是个疯子,是吧?
而回到了机场一号航站楼的梅安,还是那个安静并得到友好对待的“梅安阁下”。
“他看上去明显更像一位‘阁下’,而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机场免税商店里年轻的售货员说。
他头发稀少,留着一丝不苟的小胡子,走路脊背挺直,爱穿整洁的浅色或者带领子的衣服——他会定期清洗它们。他不爱笑,看上去有些严肃,却很安静友好,从不打扰他人。
他作息规律,在早班飞机的旅客到达之前洗漱,从不喝碳酸饮料。他每天都阅读报纸,看各种法语书籍,比如比尔克林顿自传,写详细到古板的日记,偶尔听广播,也阅读他收到的信。
如果有人主动上前交流,他也会用沙哑的声音,用英语或者不熟练的法语进行回应。他甚至应出版社的邀约,写了一本书,当然,署的名字是“阿弗雷德梅安阁下”。
(梅安2004年在戴高乐机场完成的英文自传,The Terminal Man)
2003年,梦工厂为梅安的故事版权支付了30万美元,钱打到了他的法国邮政银行账户上——这也是当时戴高乐机场唯一的银行。
梅安一下子从机场流浪汉更为了畅销作家。流浪汉完成了自己人生最完美的逆袭。
甚至有导演因为他的故事,拍了这部著名的电影《幸福终点站》。
(梅安与机场电影The Terminal广告灯牌的合照)
另外,梅安也早就收到了,法国政府允许他在法国境内自由活动的许可令。
哪怕他还是没有任何正式的身份文件。
(图为梅安和他的“自由活动许可令”)
可梅安还是几十年如一日地住在一号航站楼。他这一住,就是十八年。
老话说得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时的梅安,再也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了。可是他还是愿意居住在机场。
2006年,由于身体原因,梅安不得不需要住院治疗,才被带离戴高乐机场。出院后,他被安排至巴黎二十区的一家福利养老院居住,可是他也再也没能去英国寻找自己的母亲,相比这也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吧。
看到最后不由感慨,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号航站楼”,一个近乎偏执的小归宿:
无论经历过什么事情,始终有着自己的坚持;
无论所处环境如何,始终能静下心,听广播写日记,看自己喜欢的书,做自己喜欢的事。
愿你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对于这位在法国机场苦守18年的男人,你是怎么看的?
Ref:
http://www.lexpress.fr/actualite/societe/le-naufrage-du-terminal-1_488969.html
https://www.theguardian.com/film/2004/sep/06/features.features11
https://fr.wikipedia.org/wiki/Mehran_Karimi_Nasse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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